温庭筠《夜宴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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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介】感谢网友“面具人”参与投稿,下面是小编帮大家整理的温庭筠《夜宴谣》(共5篇),希望对大家有所帮助。

篇1:温庭筠《夜宴谣》

作者:唐·温庭筠

长钗坠发双蜻蜓,碧尽山斜开画屏。

虬须公子五侯客,一饮千钟如建瓴。

鸾咽姹唱圆无节,眉敛湘烟袖回雪。

清夜恩情四座同,莫令沟水东西别。

亭亭蜡泪香珠残,暗露晓风罗幕寒。

飘飖戟带俨相次,二十四枝龙画竿。

裂管萦弦共繁曲,芳樽细浪倾春醁。

高楼客散杏花多,脉脉新蟾如瞪目。

【注释】

1、须:全诗校:“一作髯。”五侯:泛称权贵。

2、建瓴:高屋建瓴的略语。《汉书·高帝纪》:“下兵于诸侯,譬犹居高屋之上建瓴水也。”

3、鸾:凤凰之类的神鸟。赤纹五彩,鸣中五音。见《说文》。奼(chà):美艳。全诗校:“一作妖。”

4、湘烟:谓眉如湘水润泽之烟雾。唐明皇令画工画十眉图,一曰涵烟眉。见叶庭珪《海录碎事》。张衡(舞赋》:“据似飞燕,袖如回雪。”回雪,喻舞姿如雪之随风回翔。

5、旧题卓文君《白头吟》:“今日斗酒会,明旦沟水头。碟理御沟上,沟水东西流。”

6、残:全诗校:“一作溅。”

7、晓:全诗校:“一作小。”

8、飖:全诗校:“一作飘。”

9、龙画竿:指戟。古庙社宫殿门前,立木戟二十四,戟竿上画云气垂交龙,系有绛色帛幡。参见《小学绀珠》、《文献通考》。

10、白居易《小童薛阳陶吹觱栗歌》:“翕然声作疑管裂。”

11、醁:美酒。

12、新蟾:新月。

【翻译】

一队队戴着长钗,披着坠发,打扮得十分妖艳的绝色女子出来了。这里怎么会有如此峻美的山林幽谷?碧山过去,呵,原来是个大画屏!虬须将领,贵裔公子,五侯尊客,高朋满座啊。他们一气可吞下千盅酒,那倒酒之势,就像雨从高高的屋脊倾泻而下。歌女的声音如鸾凤和鸣,却因哽咽而跑了调;舞女的姿态千娇百媚,但在疾旋时微皱着双眉。主人希望四座同恩,能作长夜之饮,能有不散的筵席,好让这些公子王孙们永远陪伴着他,不要像沟水那样作东西之别。可是,在这酒酣耳热之际,谁会因残烛而想到泪痕呢?谁又会因拂晓前的寒风而为他人感到了寒冷呢?你看,那会苑两边,一根根排列整齐的戟上挂着雍容华贵的缎带,那用金描着龙的戟竿足足有二十四根哪。在会苑内,歌女舞女在声嘶力竭地唱啊跳啊;公子王孙在推杯换盏地喝着笑着。此时新月已高,酒宴已散,王孙公子们各自要回府去了。此时灯笼火把燃起了,原先苑内隐在朦胧的月色之中盛开的杏花,一下被照得通红。

【赏析】

温庭筠生活的晚唐时期,社会非常动荡。但根据考古工作者发现的晚唐时期墓葬状况,可以说明当时的陪葬品相当讲究,反映了当时社会尽管混乱,但皇室贵族生活还是十分奢侈。《夜宴谣》就是反映这种社会现实的作品。

这首诗的题目就叫《夜宴谣》,可想而知,是写唐时那种“醉酒舞”的夜生活的。王国安先生在《温飞卿诗集》前言里介绍说:

“一般说来,温庭筠的诗好用浓艳的词藻,缺乏深刻的思想内容,存在比较浓厚的形式主义倾向。这种倾向,在他的乐府诗中表现得最为明显。”

这一段话,在黄子云的《野鸿诗的》中也曾说过:

“飞卿古诗与义山近体相埒,题既无谓,诗亦荒谬;若不论义理而只取姿态,则可矣。”

这样的论点,早成了正统的共识。许多评论者大都是把温庭筠当作一个唯美派的形式主义者,而认为他作品的思想内容是不健康的,有的甚至说成是淫秽腐朽的。王安国先生接着说:

“本来在中唐时期,由于白居易的倡导,诗人们‘缘事而发’,竞相创作新乐府,指摘时弊,反映现实,这种良好的风气,在晚唐作家中并未消失。但是温庭筠的乐府诗,反映社会现实较少,而刻意追求的是形式的华美,描摹的是醉酒舞的奢靡生活,充满了珠光宝气、脂粉香泽。他的一部分五七律中,也有这样的情况。这种浮艳轻靡的诗风,是和他长期出入歌场舞榭的放荡生活分不开的。”

很明显,在王国安先生看来,从新乐府来说,是晚唐不及中唐,而温庭筠又是晚唐中之最不济事者。

其实,这恐怕是误解,或者竟是偏见。艺术上的繁复,是成熟的表现;不能以直白粗放为进步,而以艳丽多姿为堕落。单瓣的原菊,当朴素的黄星洒满山峦的时候,也许是秋色宜人的,论野趣可;然于“花”,终少了几许姿色。如果把这满山的黄花,尽换作后人在原菊的基础上用心血和智慧培育出来的、成百上千的名菊,如“主帅红旗”、“西施洗发”、“黄海秋月”、“碧水长天”,还有什么“绿牡丹”、“碧玉簪”等等,等等(仅此名目,就足令人心醉),则那整个大自然都将是充溢着美的发现,使人每见一枝,都大为惊叹,留连忘返,则是比单一的黄花,一目了然,有着更多的情趣和风韵。诗,和所有的艺术一样,也应当如此。就以王先生夸许的白居易的著名的新乐府而论,“满面灰尘烟火色,两鬓苍苍十指黑”,刻画一位烧炭老人,形象当然是鲜明的,诗人的“苦宫市”之情也是明白的。然而,对于统治阶级的揭露,实事求是地说,绝像是一篇新闻报导,毕竟不耐读。原因就在于欠了点韵味和深度。这也难怪,因为正如他自己说的:“当此日,擢在翰林,身是谏官,手请谏纸,启奏之外,有可以救济人病,裨补时阙,而难于指言者,辄歌咏之,欲稍稍递进闻于上。上以广宸聪,副忧勤;次以酬恩奖,塞言责;下以复吾平生之志”而已。他原本就是写给皇帝看的,所以他只能如此。当然,作为一种写法,原也无可厚非。但如果把它抬得太高,以为只此才是好诗,就未免有点以偏概全,不知“百花齐放”为何物了。毛泽东在总结了唐宋诗的规律以后,指出来说:“诗要用形象思维,不能如散文那样直说。”根据毛泽东的意见,可见用形象思维的诗人,也不能就说比散文化的诗人为低。聪明的说法是:都是时代的花朵,各有各的时代赋予他们的特色。

温庭筠这位艺术家的特色,也就是他倒霉的地方,就在于他的诗词,几乎是很少用散文式的语言的,绝少直抒胸臆。他只习惯于用形象说话。他的诗艺高超之处,可以这样说,他仿佛早在一千多年以前,就懂得了迟至今日才在电影美学里为电影大师们所掌握的蒙太奇。他只是在逻辑思维的“经”上,去突出作为“纬”而显现的形象,让织出的艳丽的花纹把经掩盖起来,让这些看似跳跃性很大、甚至不大相关的景象,通过它们的分切组合,而显示出作品的意蕴。这种手法即令当初在电影里,也曾经使人大惊小怪的,更何况他早在一千多年前的诗里就出现了。所以说他是形式主义的,虽不合乎事实,但也就是可以谅解的了。就以王先生认为“描摹的是醉酒舞的奢靡生活”的这首《夜宴谣》为例,读着它,让人仿佛感到在这丑恶的现实之中,有一颗能于别人的笑闹中见到泪光的伟大的心,正在因别人的痛苦而颤栗。当然,这是要读者自己去体会,而不是他直接告诉读者的。可见批评,固在衡人,其实也是在称量自己。不能从华丽的外饰下区分出善良和丑恶、伟大和猥琐,而一概认为华丽即放荡,这样草率地断言别人为形式主义,恰好证明这个批评本身,倒真是形式主义的了。

《夜宴谣》不仅形式华美,思想内容也是深刻的。只是它不像《卖炭翁》那样,将要表达的思想明摆在了外面,而就是要人从他的形式后面去细心地探求。这大约是时代到了晚唐,走向没落的封建统治阶级那种能容纳“补时阙”的胆略,也随之逐渐地衰落了之故。是以这才产生了“温李”这样华丽而隐晦的作品。学者们既在政治和经济上划分出中唐和晚唐,却要求这两个不同时代的作家风格一致,这本身就已违反了历史的逻辑。其实晚唐的诗,也是别有一番风味的。

此诗一开头:“长钗坠发双蜻蜓,碧尽山斜开画屏。”它确实不如“卖炭翁,伐薪烧炭南山中”那样好懂。既然题目写的是“夜宴”,那当然,这儿写的“长钗”指的就是侍姬、歌妓、舞女。当满堂都是“虬须公子五侯客”时,特别是下面点明了这是天子的私宴时,则这些舞妓也就绝对不止一个。所以可以把这一句理解为这是一队队这样长钗、坠发,打扮得十分妖艳的绝色女子。能蓄有这样多的技艺高超的绝色妖姬之宫庭,其富贵自是不待言的了。所以胡仔说他善于写“富贵佳致”。这不是主观的代诗人设想,而是内在逻辑的必然联系。是以诗人在此只点到为止;这正是他的笔墨经济之处。如果根据诗人特地圈定的这些景物,把它们串联起来,这就像是电影镜头,一开始从一队队舞妓摇了过去,接着,镜头摇到了碧山,只见奇峰叠翠,飞瀑流湍。从脂粉的细腻,一下推到了丛山峻岭的雄奇。读者或许会奇怪:此处哪来如此峻美的山林幽谷?碧山尽了,原来是此处的偌大的画屏。画屏移开,这才出现了酒宴的情景。至此,读者不能不惊喜作者的艺术手法之新奇。在一开头的这一联里,居然悬念丛生,一波三折,遥遥写来,非常引人入胜。没有新奇感,那是谈不上艺术的。何况他这儿的新奇,原不是为了猎奇而节外生枝。它原本就是这儿的典型环境,只不过在介绍时,作了点波折,遂显得别致而已。

第二联:“虬须公子五侯客,一饮千钟如建瓴。”诗人采用了避实就虚,虚实结合的写法。前来赴宴的客人是要点明的,所以“虬须公子五侯客”,毫不含糊。因为不点明就不知他们身份的高贵。其实这宫廷的宴会,只不过是意在指出这就是上层社会的缩影。但他用一“客”字,又躲闪了开去。虬须,当是爱将;公子,是贵裔;而五侯,是借东汉的典故,借指专权的宦官。晚唐之季,宦官之祸到了无比严重的地步。《旧唐书·宦官传序》说:“自贞元之后,威权日炽,兰锜将臣,率皆子畜;蕃方戎帅,必以贿成;万机之与夺任情,九重之废立由己。”所以温庭筠这样写,绝不会是无所指的。但他用“客”字推了开去,不露君臣的痕迹,以免剌激。但用主客以写君臣,这实际又是最大的剌激。虚虚实实,真所谓“羚羊挂角,无迹可寻”。至于客有多少,酒宴如何丰盛,主客们又是如何放浪形骸之外,这在诗里都不好写,于是他采取实物变形的手法,仅用了一句“一饮千钟如建瓴”以尽之。钟,是圆形的大肚壶。“一饮千钟”,正如“白发三千丈”一样,虽实犹虚。因为既可以指他们豪兴方长,饮的酒多,一气可吞下千钟之酒。但也可以是指宾客之众,济济一堂,大家举起杯子时,那数不清的杯子,简直需千钟才斟得满。这儿的虚比实有更大的容量。既然一饮千钟,那倒酒之势,是会像雨从高高的屋脊倾泻而下那样的。这恰似现代电影中的主观镜头,他把倾下的千钟之酒,非常形象地化成了飞流直下的瀑布。则这表象虽虚,却又非常的质实。诗中深刻地写出了奢侈到了十分惊人的程度。它所揭露的,将比任何叙述的语言都更为丰富得多的。

篇2:夜宴谣,夜宴谣温庭筠,夜宴谣的意思,夜宴谣赏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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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宴谣

作者:温庭筠  朝代:唐  体裁:乐府   长钗坠发双蜻蜓,碧尽山斜开画屏。虬须公子五侯客,

一饮千钟如建瓴。鸾咽姹唱圆无节,眉敛湘烟袖回雪。

清夜恩情四座同,莫令沟水东西别。亭亭蜡泪香珠残,

暗露晓风罗幕寒。飘u戟带俨相次,二十四枝龙画竿。

裂管萦弦共繁曲,芳樽细浪倾春X。高楼客散杏花多,

脉脉新蟾如瞪目。

篇3:《莲浦谣》 温庭筠

作者:唐·温庭筠

鸣桡轧轧溪溶溶,废绿平烟吴苑东。

水清莲媚两相向,镜里见愁愁更红。

白马金鞭大堤上,西江日夕多风浪。

荷心有露似骊珠,不是真圆亦摇荡。

【注释】

①吴苑:吴王阖闾所治宫室苑囿。故址在今江苏苏州。

②梁萧纲《采莲曲》:“桂揖兰桡浮碧水,江花玉面两相似。”

③鞭:全诗校:“一作鞍。”《襄阳乐》:“朝发襄阳城,暮至大堤宿。”

④骊珠:宝珠。《庄子·列御寇》:“千金之珠,必在九重之渊而骊龙领下。”

【赏析】

这首诗是温庭筠写的新乐府。但《乐府诗集》里除他这首外,没有第二首与他主题相同的,想必是他的创造。考其意,倒是与《采莲曲》相同。

乐府诗始于汉武帝。当时有太乐、乐府二署,分别掌管雅乐和俗乐。雅乐是郊庙之乐,主要用于祭祀;俗乐是乐府机关采集的各地的风谣,以及部份文人的创作,主要是用来供奉封建王朝的帝王和贵族们作歌舞娱乐之用。《莲浦谣》属于俗乐,但是如果同《乐府诗集》中他人的《采莲曲》相比,它有深意得多。

这首诗虽只八句,而且只限于粉沫莲女在摇船这一简单的情节上,然而由于诗人巧妙地融情入景,遂使这短短的八句诗,却写出了感时、伤己、怀人、惜志等多层意思,沉郁含蓄,读来令人荡气回肠。

诗以采莲女在溪水上划着小船出现开始。桨椿在她每划一下桨时,就发出轧轧的轻响。这一“鸣桡”就规定了这划起桨来轧轧作响的船,只能是渔户用的白木划子,而不是轻柔的画舫。摇船的人,通过下联“莲媚两相向”的“媚”字,可知她是一个美丽动人的姑娘。但通过“鸣桡”的这一典型事物,就约制了读者的想象,使读者认识到温庭筠在这里创造的是一个美丽的渔家姑娘。只是她不是来采莲的,只不过是划着船经过这莲浦而已。整个诗就是她的思绪,诗人是通过她的眼光捕捉到的。用现代的话来说,就是“意识流”。

由于水面比城市、山林都为开阔,所以历来划船的人几乎总是双眼望着远方的。因此,岸边那一片荒芜的草原,就很自然地进入了她的眼帘。如果“废绿平烟”不点出那曾是“吴苑”,那我们的想象就会失去规范,诗意也就会显得朦胧起来。待到“吴苑”一出,这就无异于告诉了读者她此时在想些什么。在她,也许只一闪念,然而读者的思绪却被她引导到一个古老的故事中去了。“吴苑”是曾一度称霸的吴王夫差的殿宇。吴王夫差在征服了越王勾践以后,就沉溺于勾践送来的美女西施的绝色之中,遂不问政事而逐渐腐化起来。而越王勾践这时却正在卧薪尝胆,励精图治,反而一举灭掉了吴国,成为历史上有名的故事。所以从她那感叹于“废绿平烟”的眼色中,顺着逻辑思维,读者就领悟得到她此时对于唐末皇室腐朽堕落的忧虑。

船在继续前进,从开阔的湖面进入了藕荷深处。清清的水里,映出了她那衬着荷花的脸。这使她想起清晨临镜的情景:她既为青春的艳丽而自喜,也更为岁月的流逝、青春易逝而悲伤。这其实是这一类乐府的传统写法。如梁昭明太子的《采莲曲》说:“桂楫兰桡浮碧水,江花玉面两相似。”朱超说:“看妆碍荷影,洗手畏菱滋。”梁元帝说:“莲花乱脸色,荷叶杂衣香。”李白说:“日照新妆水底明,风飘香袖空中举。”王昌龄甚至通首都写这一点:“荷叶罗裙一色裁,芙蓉向脸两边开。乱入池中看不见,闻声始觉有人来。”但是温庭筠在这里手法上是继承的,在写法上却有所创新。她不是纯客观地去写芙蓉和脸面,抱着欣赏的态度,而是夹杂了人物心理的悲伤色彩。水中之莲,实为镜中之面,然而莲媚却是愁红。这就披露了人物的内心世界。而这内心的流露,他又不是运用内心的独白,而是混合了诗人的直接叙述。把香艳的流传,抹上了时代伤感的`颜色;是她那眼神的流露,却又分明是诗人的痛苦呻吟。是她是己,已到了浑然忘形的地步,从而改变了乐府诗的气质。这就是温庭筠高过以前名家的地方。

下一联,那跳跃的思绪,正是她愁的具体体现。“白马金鞭大堤上”,分明是意中人已去;“西江日夕多风浪”,是耽心他的安全。杜甫在《梦李白》里就是这样表现的:“水深波浪阔,无使蛟龙得!”日夕而多风浪,这正是写出了晚唐的政治。她能因废绿而伤时,则她所钟情的“白马金鞭”的他,也定非纨裤子弟。是以她才会担心,在这样的世道里,像他那样的人,人生的道路上是会多风浪的。这两句看似离题而实未尝离题,若即若离,正是笔法的有明有暗。从精神的深处写出了她的不凡。这就不仅似浮雕,而且活灵活现了。

船仍在港内进行。于是,她看到了荷叶上的露珠,像颗极大的珍珠,在上面滚动。不知她是同情,还是鄙弃,抑或是用来对衬自己。她对此不禁感慨地想道:“荷心有露似骊珠,不是真圆亦摇荡。”乐府诗在表现上惯用谐音的手法,这里的“圆”也就是姻缘的“缘”的谐音。妙语双关,是荷,是自己。这样的句子让人读了会永远记住。它是这样形象贴切,俊语如花,而又寓意深长。露珠儿滴入了“荷心”,荷的心里明知道它不过“似”骊珠而已,绝不是真正的好姻缘。但尽管如此,它毕竟是像骊珠样的而又肯接近荷心的。这正如俗话说的:“明知不是伴,事急且相随”。是以渴望真圆的荷心,也不由的要为之而心旌“摇荡”了。用“假”亦摇荡以衬起对于“真”之痴情渴望,十分形象地写出了一个追求有理的美丽的灵魂。这样用巨大的社会压力而扭曲了的、微妙而复杂的心理活动,竟写得这样的美而切,令人爱不忍释。荷心当然是她的心,但她心中的真圆是什么呢?貌似骊珠的露珠儿又指的是什么呢?这些问题的确费人猜测。

篇4:温庭筠《莲浦谣》

作者:唐·温庭筠

鸣桡轧轧溪溶溶,废绿平烟吴苑东。

水清莲媚两相向,镜里见愁愁更红。

白马金鞭大堤上,西江日夕多风浪。

荷心有露似骊珠,不是真圆亦摇荡。

【注释】

①吴苑:吴王阖闾所治宫室苑囿。故址在今江苏苏州。

②梁萧纲《采莲曲》:“桂揖兰桡浮碧水,江花玉面两相似。”

③鞭:全诗校:“一作鞍。”《襄阳乐》:“朝发襄阳城,暮至大堤宿。”

④骊珠:宝珠。《庄子·列御寇》:“千金之珠,必在九重之渊而骊龙领下。”

【赏析】

这首诗是温庭筠写的新乐府。但《乐府诗集》里除他这首外,没有第二首与他主题相同的,想必是他的创造。考其意,倒是与《采莲曲》相同。

乐府诗始于汉武帝。当时有太乐、乐府二署,分别掌管雅乐和俗乐。雅乐是郊庙之乐,主要用于祭祀;俗乐是乐府机关采集的各地的风谣,以及部份文人的创作,主要是用来供奉封建王朝的帝王和贵族们作歌舞娱乐之用。《莲浦谣》属于俗乐,但是如果同《乐府诗集》中他人的《采莲曲》相比,它有深意得多。

这首诗虽只八句,而且只限于粉沫莲女在摇船这一简单的情节上,然而由于诗人巧妙地融情入景,遂使这短短的八句诗,却写出了感时、伤己、怀人、惜志等多层意思,沉郁含蓄,读来令人荡气回肠。

诗以采莲女在溪水上划着小船出现开始。桨椿在她每划一下桨时,就发出轧轧的轻响。这一“鸣桡”就规定了这划起桨来轧轧作响的船,只能是渔户用的白木划子,而不是轻柔的画舫。摇船的人,通过下联“莲媚两相向”的“媚”字,可知她是一个美丽动人的姑娘。但通过“鸣桡”的这一典型事物,就约制了读者的想象,使读者认识到温庭筠在这里创造的是一个美丽的渔家姑娘。只是她不是来采莲的,只不过是划着船经过这莲浦而已。整个诗就是她的思绪,诗人是通过她的眼光捕捉到的。用现代的话来说,就是“意识流”。

由于水面比城市、山林都为开阔,所以历来划船的人几乎总是双眼望着远方的。因此,岸边那一片荒芜的草原,就很自然地进入了她的眼帘。如果“废绿平烟”不点出那曾是“吴苑”,那我们的想象就会失去规范,诗意也就会显得朦胧起来。待到“吴苑”一出,这就无异于告诉了读者她此时在想些什么。在她,也许只一闪念,然而读者的思绪却被她引导到一个古老的故事中去了。“吴苑”是曾一度称霸的吴王夫差的殿宇。吴王夫差在征服了越王勾践以后,就沉溺于勾践送来的美女西施的绝色之中,遂不问政事而逐渐腐化起来。而越王勾践这时却正在卧薪尝胆,励精图治,反而一举灭掉了吴国,成为历史上有名的故事。所以从她那感叹于“废绿平烟”的眼色中,顺着逻辑思维,读者就领悟得到她此时对于唐末皇室腐朽堕落的忧虑。

船在继续前进,从开阔的湖面进入了藕荷深处。清清的水里,映出了她那衬着荷花的脸。这使她想起清晨临镜的情景:她既为青春的艳丽而自喜,也更为岁月的流逝、青春易逝而悲伤。这其实是这一类乐府的传统写法。如梁昭明太子的《采莲曲》说:“桂楫兰桡浮碧水,江花玉面两相似。”朱超说:“看妆碍荷影,洗手畏菱滋。”梁元帝说:“莲花乱脸色,荷叶杂衣香。”李白说:“日照新妆水底明,风飘香袖空中举。”王昌龄甚至通首都写这一点:“荷叶罗裙一色裁,芙蓉向脸两边开。乱入池中看不见,闻声始觉有人来。”但是温庭筠在这里手法上是继承的,在写法上却有所创新。她不是纯客观地去写芙蓉和脸面,抱着欣赏的态度,而是夹杂了人物心理的悲伤色彩。水中之莲,实为镜中之面,然而莲媚却是愁红。这就披露了人物的内心世界。而这内心的流露,他又不是运用内心的独白,而是混合了诗人的直接叙述。把香艳的流传,抹上了时代伤感的颜色;是她那眼神的流露,却又分明是诗人的痛苦呻吟。是她是己,已到了浑然忘形的地步,从而改变了乐府诗的气质。这就是温庭筠高过以前名家的地方。

下一联,那跳跃的思绪,正是她愁的具体体现。“白马金鞭大堤上”,分明是意中人已去;“西江日夕多风浪”,是耽心他的安全。杜甫在《梦李白》里就是这样表现的:“水深波浪阔,无使蛟龙得!”日夕而多风浪,这正是写出了晚唐的政治。她能因废绿而伤时,则她所钟情的“白马金鞭”的他,也定非纨裤子弟。是以她才会担心,在这样的世道里,像他那样的人,人生的道路上是会多风浪的。这两句看似离题而实未尝离题,若即若离,正是笔法的有明有暗。从精神的深处写出了她的不凡。这就不仅似浮雕,而且活灵活现了。

船仍在港内进行。于是,她看到了荷叶上的露珠,像颗极大的珍珠,在上面滚动。不知她是同情,还是鄙弃,抑或是用来对衬自己。她对此不禁感慨地想道:“荷心有露似骊珠,不是真圆亦摇荡。”乐府诗在表现上惯用谐音的手法,这里的“圆”也就是姻缘的“缘”的谐音。妙语双关,是荷,是自己。这样的句子让人读了会永远记住。它是这样形象贴切,俊语如花,而又寓意深长。露珠儿滴入了“荷心”,荷的心里明知道它不过“似”骊珠而已,绝不是真正的好姻缘。但尽管如此,它毕竟是像骊珠样的而又肯接近荷心的。这正如俗话说的:“明知不是伴,事急且相随”。是以渴望真圆的荷心,也不由的要为之而心旌“摇荡”了。用“假”亦摇荡以衬起对于“真”之痴情渴望,十分形象地写出了一个追求有理的美丽的灵魂。这样用巨大的社会压力而扭曲了的、微妙而复杂的.心理活动,竟写得这样的美而切,令人爱不忍释。荷心当然是她的心,但她心中的真圆是什么呢?貌似骊珠的露珠儿又指的是什么呢?这些问题的确费人猜测。

通首诗除了第一句作为人物出场的交代外,这四层,可以说都是她的心理活动。即令读者不去追寻白马金鞭指谁,风浪又是什么,甚至也不必去追问作者的身世,然而仅此读来,也感觉到这是一个心地多么善良而又忧思重重,很值得同情的姑娘,不能不为她的思虑而动心。荒野的绿色,粉红的娇荷,水银般的露珠儿,这些都是没有生命的东西,但是作者把它们和人物的心理活动结合了起来,用它们这些可见的实物来写人物不可见的心理,于是这些就都有了特定的内容。而且正是它们,使一个血肉丰满而又思想活跃的她,忧伤地摇着小船,永远地在读者的眼前摇动。而那船桨的轧轧声,竟是这枯燥剌耳,仿佛在为她而呻吟。

黄子云在他的《野鸿诗的》中说:“飞卿古诗与义山近体相埒,题既无谓,诗亦荒谬;若不论义理而只取姿态,则可矣。”像温庭筠这样的古诗,说“题既无谓”是可以的,因为他本来就是借题发挥,本无所谓。但要说“诗亦荒谬”,就未免不懂得使意境诗化,这正是诗的美学价值之所在。也正诗之所以于散文之外,可以卓然独立于文坛的地方。它的优点,恰恰是寓“义理”于“姿态”之中,而不是离姿态而说理。温庭筠这里正是通过这位采莲女一路心思而创造了一位有着高尚情操的姑娘,写得非常委婉温柔,又是十分聪明和多情。她不仅姿态如画,神态也逼真,非常饱满而又富有感染力。读了以后,竟使人牵肠挂肚:这位明知不是真圆的姑娘,感情摇荡以后又会怎样呢?正因为她是这样的逼真感人,不由得使读者要想到:这或许正是当年的温庭筠。温庭筠曾得到过令狐綯和宣宗给予他的美好的待遇,但终因不是“真圆”吧,他还是选择了“窜死”的道路。则读到这末联,不能不为他那样的而惋惜。许多人对于温庭筠的诗只习惯于从字面去求解释,于是说他是什么唯美主义的、形式主义的,甚至是猥亵的;这当然都是徒劳的。一个作家的作品,不能离开作家的本身社会地位、政治倾向、性格、气质、文化修养以及他的审美趣味。如果顺着这个规律去找,则就会发现这位姑娘此时的心理,其寄托着诗人的感情,就是完全可以理解的了。

拓展阅读:温庭筠 杨柳枝

《杨柳枝》

御柳如丝映九重,凤凰窗映绣芙蓉。

景阳楼畔千条路,一面新妆待晓风。

鉴赏:

皇宫中柳树的柳条如丝线一般掩映着深宫,雕刻着凤凰的绮窗和绣着荷花的窗帘交相辉映。景阳楼畔的千条道路上,柳树千丝万缕,宛如宫女上了新妆一般美丽动人,迎接着晨风的吹拂。

篇5:《遐水谣》 温庭筠

作者:唐·温庭筠

天兵九月渡遐水,马踏沙鸣惊雁起。

杀气空高万里情,塞寒如箭伤眸子。

狼烟堡上霜漫漫,枯叶号风天地干。

犀带鼠裘无暖色,清光炯冷黄金鞍。

虏尘如雾昏亭障,陇首年年汉飞将。

麟阁无名期未归,楼中思妇徒相望。

【注释】

①惊.雁:全诗校:“一作雁声。”

②伤:全诗校:“一作双。”

③号:全诗校:“一作飘。”

④犀带:饰有犀角的腰带。鼠裘:貂皮袍子。鼠,貂鼠。

⑤亭障:古代边塞的堡垒。《史记·秦始皇本纪》:“筑亭障以逐戎人。”

⑥汉李广为右北平太守,匈奴号日“汉之飞将军”。

⑦麟阁:即麒麟阁,汉武帝时所建。汉宣帝于甘露三年,画功臣霍光、苏武等十一人图像于阁上。见《汉书·苏建传》。

【赏析】

温飞卿这首诗,是他自创的新乐府辞,大约是从古乐府的汉横吹曲《陇头水》演绎而来的,因为从古乐府《陇头水》中,完全可以找到这首诗的渊源。例如首句“天兵九月渡遐水”,作为“陇头水”来说,写水自然是很多的。最有名的如张正见的“陇头流水急,流急行难渡”。次句“马踏沙鸣雁声起”,连水带沙的亦复不少,可以找到的有陈后主的“漠漠扬沙暗”、“移沙屡拥回”,梁元帝的“沙飞晓城暮”,刘孝威的“陇水带沙流”,以及翁绶的“平沙隔水见牛羊”等。杨师道更全面,他说:“雾中塞雁至,沙上转蓬轻。”第四句“塞寒如箭伤眸子”,有陈后主的“寒多不识春”、“寒声起夜丛”。第五句“狼烟堡上霜漫漫”有卢照邻的“旌悬九月霜”。可见九月渡遐时,这里已是有霜的了。第六句“枯叶飘风天地干”,鲍溶说:“细响风凋草”。第八句:“清光炯冷黄金鞍”,车喿攵说:“雪冻弓弦断,风鼓旗杆折”。第九句“虏尘如雾罩亭障”,陈后主说:“惊风起马嘶,苦雾杂飞尘”。第十句“陇首年年汉将飞”,刘孝威:“勿令如李广,功遂不封侯。”最末一句“楼中思妇徒相望”,陈后主:“万里望佳人”,江总的“遥闻玉关道,望入杳悠悠”,僧皎然的“旅魂声扰乱,无梦到辽阳”。细细寻来,当然还可以找到一些。

温庭筠却放着现成的《陇头水》不用,而偏要别创一曲《遐水谣》。他这样作,是为了承乐府之意绪而别有所指的;故用“遐水”来代替“陇水”。遐,远的意思。借《陇头水》的传统题意吟边塞之苦,而又不是写的甘肃这一带,故用一含糊的方位词“遐”盖过,以便写心中所思的地方。

这首诗共分三段。首四句写战士进戍边塞的情景,着眼在“杀气空高万里情”。“空”,可以作高旷讲,但这里已经是高,不必再以空来形容高;要形容,那也应当是说高飞或高扬,而不宜说空高。空,也可以作虚空讲,以空来形容高,就只能是白白地高了。“杀气空高万里情”是说白白地把杀气搞得万里晴空都是的,以其并非国防之需要,徒然浪费感情而已。所以他和传统的写法完全不一样,原因就是他认为这样的进军是冤枉的,所以说“杀气空高”。“空”字、“情”字皆下得极冷。次四句写战士们驻扎边地的感受,着眼在“清光炯冷黄金鞍”,用将官们的“犀带鼠裘无暖色”的舒适反衬起战士只能依“清光炯冷”的马鞍而憩的非人待遇。末四句写战士们久久不能回去的原因,着眼在“麟阁无名期未归”,指责统治阶级贪图功利而穷兵黩武,以战士妻子的怨望作结。全诗三换韵,平仄相间,音韵激越,俨然是一部边塞驻军思想小史。

诗一开头,点明了时间是九月,皇上派来的兵渡过了这远方的水,向着更远的沙漠进军。长途跋涉,使得人马都疲惫不堪,所以人马都威武不起来,而是杂乱地拖着沉重的步伐。一“踏”字,使整个军容都抹上了疲劳的灰色。可以想见,当此地“旌悬九月霜”的时候,连那旗帜都是凝重而蔫蔫萎顿的。然而千军万马,那气势毕竟是雄壮的,他们迈着沉重的步伐,跋涉在沙漠之中,无论怎么萎顿,那都是一种浩大的声势。人马所踢起的征尘,足可以掩没大军;而人马的杂遝声,当传闻老远,是以使得栖息在沙岸水边的大雁早早地惊飞呼叫起来。远远看去,就是黄尘与雁阵齐飞,苍天与大地一色。把一次进军写得既有气派,复又透出不济来。诗人在这里对这次到万里边地来搞得这战尘杀气弥天的行动提出了责备,表示了他对这一次进军持否定的态度。可见这次行军,不是为了守边,保卫祖国。因为如果这样,温庭筠甚至都会要去参加的。他在《山中与诸道友夜坐闻边防不宁因示同志》一诗中说:“韬钤岂足为经济,岩壑何尝是隐沦。”这就表白了他之所以处于岩壑,并非是为了作一个隐士,而是皇帝不用。如果要启用他,他甚至有这样的雄心壮志,即连扶助文王以匡天下的吕尚都不放在胯下。可见他的雄心是很大的,和这首诗的情绪迥异。因而可以推见这次进军是一次不义的行为。大约正因为不便指出,所以这才采用了古乐府的传统写法,略去了字面的违碍之处,而发泄其胸中不满之情。而战士每到了一个新的地方,当然开始是有点新奇感的,所以什么都要看一看。然而除了寒风吹得眼睛生疼以外,几乎别无什么可以压下自己那离开热土的思念之情。一“寒”字,既像水墨画般的画出了边塞的荒凉,也精细入微地刻画出了戍卒的心理感受,并为以后的怨望张本。而这些又均妙在从戍卒的新奇的眼光中出之。乍到尚如此,则今后会更难打发。一种难耐之情,跃然纸上,为“失约”的怨恨作好铺垫。这一组形象,由于溶铸了作者强烈的思想感情,真切细致地表达了客观的典型环境,故而为读者提供了审美条件,从而可以捕捉到他的言外之意,象外之象,获得了共同语言的基础。因此这一段是非常重要的。

第二段,狼烟堡。写的是驻守在这边塞堡垒内的情况。古时没有现代电子通讯设备,边疆报警,黑夜燃烽火,白天则烧狼粪干。段成式《酉阳杂俎·广动植》载:“狼粪烟直上,烽火用之。”燃烧狼烟的城堡上,因为没有战事,早已没有烟火痕迹,只有一片白皑皑的浓霜,在沙碛之中,寒光闪烁。而干燥的大地,枯叶飘风,转蓬之类的蒿草,被狂风裹着沙粒,刮得满地翻滚。可以想见:这时的天空,一定是日光惨淡,而古战场上,那些喜欢战事的鹫鹰和乌鸦,成群的绕着圈在上空盘旋、噪聒。写出一个莽莽苍苍的古战场。天气是这样的干冷,将军们系着辟寒犀做的带子,穿着貂鼠皮做的软裘,围着火炉,饮着美酒,尚且面无暖色。而战士们身披铁甲,手执铁器,却站在这煞白的清炯炯的霜地里,犹自顶着凛冽的寒风,扶着马鞍,准备随时出发。这一组形象,把一个古战场写得穆肃而生动,如在目前,甚至仿佛读者自己就是那身披甲胄的士兵,从而和他一样,兴起了严肃而怨望的复杂感情。这一段更逼进一层,把感情推向了高潮。特别是对那在可以冻折旗杆的奇寒之下,而表现得这样神圣庄严的战士,诗中流露的感情是复杂的,既是为他们的精神所感动,为之而尊崇,同时也为他们的待遇而同情悲愤。这一节把诗人对戍卒的感情表达得非常亲切、透彻。他不需要口号,直着嗓子喊出的一切好听的词句,在他这字里行间如同汨汨流出的清泉面前,都要显出粗糙和虚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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